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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岁月那时门

www.zgfxnews.net 来源:搜狐 发布时间:2012-3-17 12:16:46

门便有了些仪表风度。幼时常坐在门槛上,碗在腿上晃啊晃,一边吃饭一边看鸡们在院子里低头啄食,吃两口,挑点喂鸡,时间长了,鸡也不怕了,那只芦花大公鸡便蹬鼻子上脸,居然跳上门槛伸长脖子到我碗里来啄食。去!我举筷子拍它的脸,分不清谁是主人了……

乡村人家,大多单门小户,坐北朝南,青砖黑瓦,中间为堂屋,两边有厢房,或称东边房、西边房,房里设窗,堂屋开前、后门,通风透亮。若有小院,院门也随意敞开着,如同乡下人走路,不设防地、甩开了手脚大步走。有时候门轻轻地咿呀一声摇一摇又咿呀着掩上,那是花香随着空气、微风牵着阳光从门外溜进院子追逐嬉闹呢。如果两家人家对门,门又开着,从这家的大门口甚至能望见对面那家后门外树枝翻转的身姿和河里水流泛起的涟漪。

房屋的门,或单开或对开,或简朴或俏丽,形式不一,殊为好看。新盖的楼房,门则刷上颜色,朱红粉红苹果绿;结婚的人家,门上窗上趴着红纸剪的双喜字,甜蜜喜庆从笑嘻嘻的红字里溢出来。过年了,每家的门都会装饰一新,大红的对联,字迹遒劲有力,门头上飘着“喜鹊登梅”“年年有余”的红天星,雪花中显得婀娜妩媚,只有门有此殊荣,那梁啊柱啊青砖墙的绝望地羡慕,门得意地站着,左顾右盼,喜气洋洋。

我家的大门是那种老式的对开木门,记事起就很旧了,沧桑满脸,左右各镌一副对联: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字下面一朵花,花上金黄色的“忠”字,给门增了不少光彩。下面有门槛,是木质的长条,门脚掩在后面,门便有了些仪表风度。幼时常坐在门槛上,碗在腿上晃啊晃,一边吃饭一边看鸡们在院子里低头啄食,吃两口,挑点喂鸡,时间长了,鸡也不怕了,那只芦花大公鸡便蹬鼻子上脸,居然跳上门槛伸长脖子到我碗里来啄食。去!我举筷子拍它的脸,分不清谁是主人了。正方形的广播一般安在门上头,门背后垂着开关线,每天下午4点左右,我就去拽一下那线绳,一会儿,广播里会起音乐,有个童声说:“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了。”我喜欢一边听一边将门在轴中摇来摇去,妈说,不能摇门,会烂耳底。从此不敢轻易去动,和小小子小丫头们躲猫猫的时候,以为门后位置为最佳,但门轴下的双脚往往泄露天机令人沮丧。夏天傍晚,妈将门在轴里转两转,往上一提,卸下来,院子里搁两张长凳,放上去当凉床,躺在上面,夜空俯身对我微笑,星星月亮离我那么近,说不出的清凉美好。

妈下田从不带钥匙,嫌累赘,也怕掉到沟坎里找不着,于是把门一锁,锁也是那种很简易的铁丝搭扣,锁好后将门推开一点,手伸进去,钥匙挂在门闩上,或者丢在门槛边,再将门带上,中午回来,推开门拿钥匙开锁。我不解,妈,你让门自己保管钥匙啊,会有人偷么?妈笑,瞎操心。事实证明我确实是瞎操心。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几乎村上人都这么做,但是没有谁会去别人家门后取钥匙开门偷东摸西。即使家里有亲戚远道而来,碰上没人在家,也会一直坐在门槛上等。温润优良的传统道德,淳朴纯正的乡村民风,让村庄里所有的门肃然起敬。

除了外出,门通常是不关的。门如村庄之源,门开着,整个村子便如活水一般伶俐生动。哪家烧了什么菜,喝了什么酒,老远就能闻到,那菜香酒香甚至磨豆腐的香气奔跑着旋绕着在村头巷尾打转,有馋嘴的孩子便直接进到那家灶台,吵着要一块肉吃,主人便说一句就你鼻子尖,丢一块进嘴,打发了去。不关门,表示家里有人在呢,有来串门的,走着走着就进来了,在院里坐坐,聊聊家常。开着的门,似乎也在等着小猫小狗小鸡小鸭们,下雨了,它们会快速跑进门来躲雨,平日里,也会互相追着赶着,呼啸着从人家前门进,后门出,有调皮的中途还送给主人家几根细细绒毛,满屋子飘飞,主人一边嗔怪着,哪里来的野猫野狗!一边打扫着,但并不关门。傍晚,鸡在外面疯玩了一天,陆续飞进院门,在院子里吃些稻谷碎米碎菜叶,一个个钻进鸡窝。妈不让它们把蛋下在鸡窝,怕被偷,就在堂屋放一箩筐,里面垫上稻草,鸡要下蛋了,先东张西望一会儿,慢慢跳上门槛,走进堂屋,钻进箩筐,不多一会,功臣一样骄傲地唱着歌从门里踱出来。我迫不及待跑过去,粉红的鸡蛋卧在草上,尚有温暖,沾了几丝绒毛、几痕血丝,我握着鸡蛋,想着母鸡的伟大。

天黑了,只要家里有一个人未归,那门也是不关的,但虚掩上了,半开半闭,“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的别致与静美。灯光从各家各户门里透出来,溜出好远,给归家的人一个远远的指航。待熟悉的脚步进了家门,门随之关上,温馨的谈笑从门缝透出来,驱散了夜的寂寞。冬天的门也虚掩着,窝在门后的感觉是很温暖的。有时候会突然感到一阵寒气,知道外面起风了,父亲坐在那风眼处,挡着风,说,针大的眼,斗大的风啊。这门要修修了。父亲并没有责怪门的意思,过了几天,他便将门上漏缝的地方塞进木屑子,又上了一遍桐油,门看起来精神了许多。门是知道感激的,立得更正更直了。

当房屋建起,就是村人温暖的家,相伴终生,人到白发,屋成老屋,彼此已情深意重。房屋构件,除非彻底毁坏,乡村人家一般不轻易更换,包括门。门也依着房屋一直到老,老得身上有了缝隙,油漆脱落,也不愿分开。门站在自己的位置,白天各立于墙角,晚上,两扇门手挽手肩并肩,齐心合力将黑夜风雨严寒挡在身体之外,从不抱怨。日子久了,门有些糙了,摸上去硌手,但是心里踏实。我常常倚着门,门在身边,家在身边,多么坚实的依靠,哪也不想去。

但是后来,门内的我终于离开了家,从门里走到门外,走到屋外,走到村庄的视线之外,门一直在原处,挪不得步,门想拉我但拉不住,我在门外的日子,门是念着我的。只待我看腻了门外的风景,就会想到家,想到它。是的,在离家遥远的地方,有一天,突然非常想念时光烟尘里的村庄、房屋,还有门,我认真地想着,想得心疼,想得掉眼泪。记忆中的门在眼前越来越清晰,我仿佛听到,岁月唱着歌,故乡含了笑,我的院子,我的家,那门槛上熟悉的虫儿列队爬过,门头上的天星依旧在飘,院里一大片笑声,猫啊狗啊,进进出出,旧日的热闹,儿时的阳光,正笑嘻嘻地走过来…… 翁秀美/文乡村之门,是家的记忆。 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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