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拉上来了,把孩子拉上来了,他却走了……”从13日到14日,蔡相珍常常双手合十捧在脸前,梦呓般地说着。5月15日,记者多方求证,确认了烈士沈星的妻子蔡相珍也参与了救人。作为至亲,一直在崩溃边缘的她,这三天以来,悲痛、绝望、内疚……
“把孩子拉上来了,把孩子拉上来了,他却走了……”从13日到14日,蔡相珍常常双手合十捧在脸前,梦呓般地说着。5月15日,记者多方求证,确认了烈士沈星的妻子蔡相珍也参与了救人。作为至亲,一直在崩溃边缘的她,这三天以来,悲痛、绝望、内疚、还有更多复杂的心情包围着她。这期间,记者采访了她的很多亲属,但是不敢去惊扰她。15日下午3时,非常虚弱的蔡相珍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采访期间,她一直躺在床上,用很微弱的声音讲话,应她的要求房间里没有开灯,记者也没拍照。采访期间她闭着眼睛,不时流泪,但是她很快转到话题上,“我想能尽量给老公做点事”,听亲人讲她已两天滴水未进,当天刚开始进食,喝了点稀饭。她的声音很弱,甚至哭泣也是无声的。
救上来的孩子已经没事了,可我却没办法救老公
“13日上午10时,我忙完给他打电话,他说带着果果(沈星女儿沈岩珏小名)去南阳河边。我到了河边,听见有人在喊救人,便把车子扔下,往河边走。这时听见河边的人说‘没办法,这样不行’。我过去后,一会儿看见一个孩子浮上来,我就上前帮着把孩子拉了上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把孩子拉上来的。”
“这时,我看见我的孩子了,她一个人站在岸边上。我过去问爸爸呢?孩子摇头,我的心里就预感不好。”
“听见有人说‘水里还有一个孩子,为救这个孩子下去的’,这时我才知道水里那个人不是个‘孩子’,是我的老公。”“因为他特别耿直、特别热心,碰上这种事情一定会去救人的。”
“救上来的孩子已经没事了,可却没办法救老公。”
“我让他们帮忙救人,自己也要下去,可是我的孩子没我不行啊。”
“周围的人说,不是不救,是没办法。他们说打119,我拨过去接电话的说119已经过去了。然后打110……又打120。又给单位打电话,给会游泳的人打电话。结果那人没拿电话在开会,之后听说主任跟他们联系上了。”
“后来来了一个炮校的,我求他,他老婆也在,他要下水,可他老婆担心他,因为他不会游泳。我说‘求求你救救他,他也是当兵的,他是救人掉下去的’。”
“然后就打电话,然后119来了,110来了,带来了救生设备,但是没有会游泳的。”
记者问蔡相珍,当时有没有看到沈星在水中的影子?“没看见他。原来不敢想,脑子一片空白,我昨天想起那个地方来了,当时好像看见了一个影子,但不知道是他,知道是他我会跳下去的。”(停顿,哭)
“想起来就难受,我看见孩子沉不下去是被人托上来的。现在睁开眼睛就看见孩子被人往上托着……”说着说着,蔡相珍说不下去了。
沈星一个月前刚做了手术,1.8米的个子才130斤
“老公的身体不好,一个多月前,刚做了手术。身体很弱,1.8米的个子才130斤。”
“很严重的痔疮手术,在武汉做的,他不让我去,我很担心,还是去了。他说,‘媳妇,你一来我有依靠了,什么都靠你了。’我去之前有很多战友在照顾他,师娘也去送饭,他手术后吃的少,武汉那边是辣口味,很多东西他都不能吃,也很少喝水,他怕上厕所麻烦别人。我说,别人有事你顶上,你就别怕麻烦别人,可是他总说‘不好意思’。”
“感谢关心我们的人。”“看着躺在那里那么平静,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我能给他做的不多了,这几天要让自己心情镇定下来,好好配合(各个仪式)。以后会照顾好孩子。要是我不好,沈星也不放心,果果不好,沈星也不放心,西安的爸爸妈妈不好,沈星不放心,我的爸爸妈妈不好,沈星也不放心……觉得没有沈星了……但是以后的路那么长,太长……”蔡相珍的话音颤抖着……
同事陪着去超市买礼物,卖瑞士军刀的老板没收钱
殡仪馆里,在沈星的右手边,放着一个心形的盒子。盒子里面装着蔡相珍亲自给他买的瑞士军刀和女儿果果给他画的画。
“是想让他知道我陪着他,孩子也陪着他。”(哭)“我老公喜欢瑞士军刀,去年他过生日从网上买了一套,他很高兴,可是从网上买的是假的。原本想今年他过生日再给他从商场买一套,6月30日带着孩子去学校给他个惊喜。可惜买晚了……”(哭)
“我原来想把一家三口的照片放上,别人劝说这样不好,可我真想把合影放上啊。”
据这两天一直陪伴蔡相珍的同事介绍,别人想替她去买一套瑞士军刀,而她坚持要自己买。14日,蔡相珍在同事的陪同下亲自去了银座超市。而得知来的是沈星的妻子,卖刀的老板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钱。
到时候我会到灵柩前面给他送花,放上几朵勿忘我
“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好冷,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要站在旁边看啊,拿出手机给身边的人打电话,不会游泳,可以让会游泳的人来。不要漠视,要尽量救人。”
“呼吁一下,人不要太冷漠了,感情不要太淡漠,看见别人有难,不能……别讨论,用讨论的时间帮着跑,帮着喊。拿起电话给熟悉的人打电话,你不会游泳,可是认识的人可能会。”
“一会要到灵柩前给他送花,放勿忘我,不要让他忘了我。”(哭)
“这次回来他带着果果画了好多苹果树,画上写着爸爸爱果果,果果让我看,说,怎么不写上爱妈妈呀,说回去写,可是没有机会了……”
“能为他做些事感到心里舒服点。”“感谢关心我们的人,还是好人多。”蔡相珍一直在低声说着。
◎对话
他这人很踏实对老人很孝顺
记者:听说你和沈星结婚六年了,感情特别的好,你们是哪一年结的婚?
蔡:2006年登记,2007年结的婚。登记那天是6月30日,沈星的生日。那时候他正在北京学习,大家(同事们)都笑话他“老想着媳妇”。那时候与青海的(战友)住在一起,休息时间很短,他回来看我,他们都笑他。
记者:这两天采访了你们的家人,老人和亲戚们说你和沈星都特别孝顺,能讲讲你眼中的他吗?
蔡:和他结婚是因为他这人很踏实,对老人也孝顺。刚定下来的时候,他说,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我说要孝敬双方父母,他说放心,一定。就这样我俩对两个爸爸妈妈都很孝顺。我的家人都喜欢沈星,不熟悉的人都说不是女婿,看不出来。还没结婚的时候,他自己带着油和面送到我家,当时我还在九中,正在潍坊。那时他才去我家几次。那时候他是教员,东西那么沉他扛着去家里,到了家门口才打电话给我。
记者:平时沈星有什么兴趣爱好?
蔡:他的爱好很多,喜欢骑自行车、打篮球、钓鱼,但是从来钓不上来,还不如我会钓。他喜欢玩电脑(精通电脑),朋友的电脑都让他帮忙装。
记者:他对女儿好吗?
蔡:他对孩子好,在外学习时天天给孩子打电话。对孩子特别有耐心,我脾气不好,他说教育孩子要有耐心,把心放宽。这次回家孩子搂着她、抱着他亲不够。他觉得天天不在家对不起孩子,任何要求都满足。
记者:你最想对他说的话是什么?
蔡:别离开。(无声地哭)你走了我好孤单。有一次开玩笑,我说等老了,我先死,你不能先死。沈星说,我活不过你,女的寿命长,活的年纪大。我说不行,我先死,你走了我会很孤单。他说,行,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