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恨不得患病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徐锦雄至今伤痛难愈。9日中午1:07分,赖彩云还是离开了,离开丈夫和一对年少儿女。还有最令她放心不下的是病瘫十五年的大姑子徐焕娣。 赖彩云短暂一生,如天边彩云,随风便飘散,却犹自绚丽十五载。3月2……
2011年11月8日中午12点,远在江西打工的徐锦雄接到电话,小姨子从清远打来,说妻子赖彩云生病住院了,要他赶紧回家。原想隔天再走,徐锦雄立即请假往回赶,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25个小时后,相爱了十几年的妻子会永远离开他。8日晚上,徐锦雄赶回清远便再次听到噩耗:狂犬病,医生已回天乏术。一发病,赖彩云会突然坐起来抽搐,口吐白沫。稍一平复,赖彩云总握住他的手,艰难地说“老公,我很辛苦”,徐锦雄知道,素来坚强的妻子必定非常痛苦。后来赖彩云知道此病有传染性,每每徐锦雄握她的手,她都用力甩开。“真恨不得患病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徐锦雄至今伤痛难愈。9日中午1:07分,赖彩云还是离开了,离开丈夫和一对年少儿女。还有最令她放心不下的是病瘫十五年的大姑子徐焕娣。
赖彩云短暂一生,如天边彩云,随风便飘散,却犹自绚丽十五载。3月24日,宁静的午后,记者走进清新县太平镇北坑村。
得知我们要去徐锦雄家,站在村口削竹的潘大婶,迎着我们入村。“彩云,她人很好,照顾她老公的姐姐十五年了。去年得重病突然去了。”潘大婶说,赖彩云是村里出了名的好人,勤快,心肠好。
周末,徐锦雄正和一对儿女看电视。屋子并不大,但很整洁。没有过多的寒暄,徐锦雄聊起了妻子赖彩云。
15年来每天只睡5小时,瘦弱身躯支撑起整个家
江西老板把月薪调高到2800元,也没能把徐锦雄留住。徐锦雄要留在家里照顾一对儿女,还有姐姐徐焕娣,而这也是赖彩云的遗愿。2月,徐锦雄在家门找到了焊工的工作,算是安稳下来。每天清晨5点30分,徐锦雄准时起床准备早餐,6点叫醒读初中的女儿帮徐焕娣洗漱;中午,儿女负责徐焕娣的午饭;晚上10点,住隔壁的大嫂会过来帮她清洁护理。徐锦雄说,以前这些工作全是妻子赖彩云一人包揽。
由于家庭负担过重,婚后不久,徐锦雄就外出务工,除了过年,只有农忙时才请假回家,“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不足三个月”。然而,每月工资根本不足养活一家五口。为了减轻家庭负担,赖彩云也在家附近打散工帮补家计。从此她的生活日复一日从清晨就开始忙碌。
清晨5点30分,赖彩云准时起床。起床先到徐焕娣床边帮她洗漱,处理髋部的伤口。有条不紊地忙完徐焕娣的活,自己才开始洗漱,煮早餐,叫醒两个小孩,然后忙洗衣服、喂鹅等家务。7点30分出门到家附近的马岳村做建筑杂工。
在工地做足一天体力活,疲惫不堪的赖彩云回家时往往都天黑了,徐锦雄说,有时儿子会帮妈妈打着手电去菜地浇水。之后,赖彩云还要做饭,辅导两个小孩的功课。“别的农家干了一天活,八九点可以睡觉了,她则要忙到11、12点。”徐锦雄说。晚上10点,徐焕娣要定时解手,赖彩云耐心地清理完后,再帮她擦身,处理伤口。就这样一直忙到午夜才休息,每天只睡5小时……类似的日程表一直持续了15年。“8日住院那天早上,她还帮我洗漱,但那时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回想起15年前和弟媳赖彩云的初次见面,徐焕娣至今记忆犹新。1996年的一天,恋爱中的韶关妹子赖彩云第一次跟徐锦雄回清远。那时徐焕娣已经瘫痪在床,被子下是瘦得皮包骨头的身躯。“你看到我不怕吗?”“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徐焕娣和赖彩云的第一次对话。就是这一次接触,像是冥冥中的一见如故,注定了两人15年的姑嫂情缘。
同年,年仅23岁的赖彩云不顾家人反对,跟随徐锦雄回农村老家,一头挑起照顾徐焕娣的重担,直到病倒那一刻。“8日住院那天早上,她还帮我洗漱,但那时她连站都站不稳了。”徐焕娣哽咽地说。
“她什么都和我说,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对徐焕娣而言,赖彩云更像她的姐妹或朋友,善解人意。因为徐焕娣长年躺在床上,无法出外活动,所以赖彩云再忙也会找时间和她聊天,聊些自己在外面的见闻。“无论是砖厂还是村里,只要有人找她帮助,她从来没拒绝过。就连她的老板也说很难再找到像她那样的工人了。”在徐焕娣眼中,赖彩云不仅特别乐于助人、能吃苦,同时还是一个慷慨、懂得生活的人。
只要赚了钱,赖彩云总会想着为家里置点什么。家里的茶几、长椅还有饮水机,就是她赚钱买回来的。买来这里农村罕见的饮水机,是为了让徐焕娣在冬天能更方便喝到热水。伙食支出,赖彩云向来大方,时令蔬果,赖彩云往往第一时间买来给徐焕娣尝鲜。
“去年她还和我说,想把家的墙壁粉刷一番。钱不够的话,粉刷一间是一间,慢慢就变成新屋了。”徐焕娣痛心地说,“没想到人就这样没了。以前她还说过,家里谁都可以生病,就她不能,还说什么‘有空死、没空病’”。
“钱花了还是能赚回来的!”、“嫌东西贵你可以不吃啊!”、“我家里有三个小孩,其中一个是你,永远长不大的。”……回想起赖彩云的口头禅,徐焕娣说,总觉得赖彩云一直都操持着这个家,不曾远离。“妈妈,我去上学了,再见!”
赖彩云已经离开快半年了,她生前砍下的干柴,堆放在厨房灶边还没烧完。厅屋门口屋檐下,有一个燕子老巢。徐锦雄说每年春天,燕子都会带回一群小燕子。今年燕子回来时,女主人已不在了,空留厅屋墙上赖彩云23岁时清秀的黑白照片,和遗像上方“2011年‘清远好人’”牌匾。
厅屋墙上挂着一面小小黑板,徐锦雄说,在妻子赖彩云的教育下,儿女都很懂事。以前,赖彩云一大早就出去干活了,儿子上学前,没见到妈妈,就会在小黑板上写上:妈妈,我去上学了,再见!如今,儿女每天去上学,只能和卧床的大姑道别。
因为忙不过来,赖彩云耕种多年的田地徐锦雄不再耕作了,菜园也因缺少打理,有些凋敝,但赖彩云生前种下的多种蔬菜,仍足够供给一家整个冬天。菜园边的鸡舍,还圈着几只赖彩云生前喂养的鸡。
采访过程中,姐弟俩显得沉默寡言,大多时间都在看电视,然而会不时走进大姑的房间照看一下;当父亲把家庭照片拿出来时,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姐姐还主动把去年母亲和他们姐弟俩一起拍的贴纸照拿出来。
上初中的女儿和读小学的儿子都很听话、懂事,徐锦雄说现在他最大的心愿是教导好一对儿女,照顾好姐姐。我们离开时,小姐弟俩默默把我们送出门口,挥着手腼腆说着再见,徐锦雄则一直伴送我们到村口。
“这是我从山上装回来的泉水,你们尝一下,多喝一点。”采访中,徐锦雄多次请我们尝一下他们村的泉水,憨厚而好客。
因为采访有关一位离世不久的人,我们采访时一直心怀歉疚,尽量避开孩子们,生怕触动这家人的悲伤。然而,徐锦雄谈到妻子离开时难免眼中含泪,徐焕娣在回忆弟媳时更是不住哽咽,但更多时候,我们感觉到了,他们正渐渐走出亲人离去的悲痛。徐锦雄回忆起他们的相识相恋,落漠的神情里有羞涩也有微笑。
当一家人看家庭照时,一直在旁看着电视的姐弟俩活跃了起来。姐姐看到自己儿时的照片不时流露出羞涩的笑,弟弟则一直手握遥控器,不时从电视节目中抽离出来,凑近姐姐和父亲,探头看他们手中的照片。“这张是我们拍拖时去南华寺旅游拍的。”,“这张在工地,当时女儿才出世。”,“你们看,他们姐弟俩小时候都长得很像,”……徐锦雄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和我们分享着此时的开心。
阳光底下打着盹的母鸡,墙角那满是粘泥的番薯,灶边堆积的干柴,屋檐上几株绿意盎然的植物……赖彩云的印记充满家里每个角落。虽然赖彩云已经离开了,但她依然活在家人的心中,她的事迹也仍然感动着我们。